【信白】戒烟（上）
#现代paro
#久别重逢
李白没想到自己还能见到韩信，毕竟距离他们分手已经过了整整三年，如果再加上之前那段分分合合的日子，刚好七年。
就在李白觉得自己快要适应了一个人生活，习惯了身边没有那个人的唠叨和扎眼的红毛，学会了自己做饭之后，那个人又一次提着行李出现在他面前。
他瘦了，比起三年前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他瘦了。他原先脸上的肉就不多，一瘦下来，更是皮包骨，衬得那双眼睛愈发得凌厉。
三年零一个月前，为了见自己的妈妈，陪他去理发店剃掉的头发在这些他们分别的日子里又长了回来。张扬的红发在脑后扎成高高的马尾，恍惚间，又好像回到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两人都是大一的新生。
李白先一步到了寝室，学校的住宿条件很不错，是公寓式的二人间。他在进寝室前就看到了门口插着的成员名单，他的室友叫韩信。
光看名字，李白觉得他室友应该是个挺潇洒挺靠谱的人。
但当韩信提着和他头发颜色一样骚包的行李箱进到宿舍之后，李白觉得自己的幻想破灭了。
李白承认韩信的确长得很潇洒，但那一头披散的红发实在很难和靠谱两个字沾上边。第一印象，他并不喜欢他的室友。
但无论如何，两人在大学期间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关系，李白还是走上前做了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而他的室友点了点头，只吐出了两个字“韩信”。
那时候李白好像突然能理解为什么他身边关系还不错的人总要说他有时说话狂妄自大，他也很想把这句话送给这个见面不过不足一分钟说话轻佻还带着几分嚣张的家伙。
他也不想自找没趣，就回到了座位上。等他打完几盘游戏无意间抬头看向韩信的时候，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短袖外套脱了，此时正穿着一件紧身的黑色背心。大概是整理得太热，他双臂抬起，正在把一头红发拢起。
这样的动作将他的肌肉线条凸显得淋漓尽致，紧身的背心也勾勒出他完美的背部肌肉，凸起的肩胛骨透出几分危险感。
大约是李白看得太久，引得韩信转头。李白这才看到他嘴里叼着根黑色的皮筋，应该是要把头发绑起来。他下颌挂着几滴汗水，微微上挑的眼睛看向自己，当真是充满了野性。
李白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再次盯着游戏界面，心里想着这个夏天可真是热啊。
“好久不见。”
面前那个人的声音把李白从回忆中拉回。李白看向他，他的声音已不像从前那样轻佻，反而有些稳重，但好像压抑着什么听上去还有些沙哑。
他那颗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心又一次疼了起来，和三年前分别的时候不同，酸涩中又杂着无奈和气愤。
对，是气愤。
既然已经分开了，而且还阔别了整整三年，如今再出现，又有什么意思呢？
李白又一次觉得这个夏天燥热得厉害，他喉间滚烫得很，气得眼睛都有些泛红。他假装毫不在意地转身，回到电脑前，开始工作，不冷不热地说道：“不好意思，我会在网上重新写一个招募租客的帖子。据我所知，这栋楼想要合租的人很多，你可以去他们那里看看。”
李白背对着韩信，看不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苦涩的笑。他看着李白的背影，棕色的细软头发已经长到了肩膀，他肯定又忘记去剪了吧。
如果同样的情景放在三年前或者是更早以前，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走到李白身边，咬上他敏感的耳朵，然后说：“这么不欢迎我吗？”甚至可能会视情况加上一句“撒娇可不是这么撒的。”
但现在，他已经完全没有立场这么做，也不可能这么做。他好不容易在好友的帮助下找到了李白的踪迹，在知道他还是单身后，在网上和他签了合约，厚着脸皮来到了这里，刚刚那句“好久不见”好像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勇气。
他望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后脑勺，不死心地说了一句，“我们已经签好了合同，如果你要违约，是需要赔付三倍的违约金。”
这一句好像掐中了李白的命脉，他目前手头没有那么多的钱可以帮他付一笔违约金。他脾气不是很好，试了几份工作后还是在家里做起了游戏主播，虽然他游戏打得好，人长得也不错，但他话很少，摄像头也不喜欢一直开着，收入自然不是很多。
李白正想着能不能从为数不多的几个好友那里借点钱，韩信再次开了口：“不如这样吧，我刚从国外回来，一时也找不到别的地方住，工作还没有下落。你就先让我在这里住下，我也好找别的租客。等你把违约金给我了，我就搬出去。”
李白感到有些诧异，他以为韩信会以更强势的态度留下，下意识就轻轻“嗯”了一声，便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他听见行李箱的轮子在地板上滚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透过电脑屏幕，看到韩信在距离自己两三米的地方站定，问道：“那我的房间在哪儿？”
“右边第二间。”
他听见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远，最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头扎根在心里的红发还是能轻而易举地勾起自己的情绪。
韩信走进房间后就无力地倒在了床上，他听到隔壁房间的门被打开又被关上的声音。他眼前仿佛出现了李白的笑、在赢了自己之后得意的表情、在挑逗他后通红的脸、在无数个黑夜中颤抖着的肌肤......然后是那个冷漠的后脑勺......
没事，至少留下来了。
会变好的。
他捂着自己的心脏，像是在自我欺瞒。
再后来，或许是长途飞行后的疲惫，或许是和李白短短的几句对话就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四周一片黑暗。韩信从口袋中摸出手机，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他突然想起白天在李白的桌面上看到的房间号和直播时间，打开应用商城下来直播软件，然后输入了那串数字。
李白的直播间人不多，只有几百个，比起其他上万的主播来说显得十分暗淡。弹幕时不时刷过“主播今天不开摄像头嘛”“求主播哥哥开摄像头”之类的话。
期间偶尔夹杂“主播666”类似的弹幕，但还是求李白露脸的弹幕占了多数。李白脸好看，这是韩信第一次见到他就承认的事实。在大学的时候就有不少女孩子向他表白，两人在一起之后还是有不知情的小姑娘贴上来。
李白这个人害臊，每次都是韩信宣布主权，把小姑娘吓走。甚至在两人热恋的那段时间，占有欲极高的韩信恨不得将李白藏起来。
现在他看着飘过去的弹幕隐隐之间又生起了几分醋意，直到李白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今天不开摄像头”他的面色才缓和了些。
他就躺在床上看着李白直播，他玩的还是wzry。韩信忍不住低着嗓音说了句：“你怎么玩不腻啊……”就像他喜欢吃一样东西，可以反反复复吃上一个月……但韩信却很容易吃厌，大概喜欢李白是他坚持得最久并且还能继续喜欢的事情了。
他看着屏幕中跳出的熟悉的“Vectory”字样，记忆又回到了大学时期。
都说女人的友谊来得莫名其妙，男人的友谊其实也是。他和李白一开始都彼此看不顺眼，后来关系缓和并且逐渐喜欢上他多亏了游戏。
那时候wzry正流行，他在朋友的安利下，下载了这款游戏并且玩得风生水起。他知道李白也喜欢玩游戏却不知道和他玩的是同一个，他也没有兴趣过问别人的爱好，更何况李白还看他不顺眼。
知道李白也玩这个游戏并且还打得相当不错勉强能和他持平，是他和朋友开黑。为了凑齐五排车队，他朋友还拉了个人。那局游戏赢得很轻松，事后韩信和朋友聊天的时候无意提到他，他朋友还一脸震惊道：“不会吧，他和你一个寝室，你还问我他是谁？”
韩信这才知道那个和他抢打野位的原来是他的室友。
但是以韩信的性格，是不会主动和李白说上线打游戏的。所以他就登上了游戏，发送了好友请求过去，李白可能恰好在线没过多久就同意了。
线上不同线下，韩信就敢骚了，一口一个小哥哥叫得可欢。两人打游戏的时候韩信也是骚话满天飞，自己打野的时候就把红蓝都让给李白，李白打野的时候就辅助他。
现在回想起来，可能那时候就开始有点在意他了吧。不过那时候他迟钝得很，只以为自己想看到李白的另一面就拼命撩他，好以后他看自己不顺眼的时候把这事拿出来唬他。
韩信正想着啥时候吓李白一跳的时候，李白反而自己捅破了这张纸。
“韩信，你还要装多久？”
那天真的是韩信有史以来觉得最尴尬的一天，但那时的他却不知道他人生中所有可以称得上糗的事情都在他和李白在一起的七年里一一发生。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暴露了，韩信也没什么所谓了。从那天起，他没事就和李白一起双排，甚至对他的朋友一鸽再鸽。
两人一开始还争打野位，后来韩信为了让李白开心，自己练起了别的位置，但骚扰对面野区这件事他还是一如既往。
再后来他和李白的关系越来越好，两个人还时常约球，在他无数次为李白和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甜蜜”双排以及李白打球时姑娘投去爱慕的眼神生气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沦陷了。
韩信觉得自己球打得好，游戏也打得好，人还长得那么帅，成绩也不错，没人会不喜欢他。
他自信满满地去告白，“李白，你看我们都喜欢打游戏还都打得不错配合得也很好，要不要考虑一下，和我在一起？”但李白只是从游戏里抬头，给了他一个“你是白痴吗”的眼神就又开始他的野王之路了。
回忆到这里，屏幕上又出现了胜利的字样，韩信猛地吸了口气，给李白送了些礼物后就关上了手机。
他觉得房间里有些闷，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李白直播到一半，觉得口有些渴，和观众说了句“我去倒点水”也出了门。当他拿着杯子经过客厅的时候，发现有一股暖风吹来。
我什么时候开的落地窗？
李白一边问自己一边朝阳台走去，却发现韩信正背对着他站在阳台上。
白天还束起的头发现在随意地披在背后，他大约是撑着护栏，看上去矮了些。不知为何，他的背影看上去有些落寞。
韩信没有开灯，走近了李白才看清他在干什么。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正夹着一支烟，烟雾袅袅上升好像迷了他的视线。不知道是不是被烟熏得有些难受，他觉得眼眶有些酸涩，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大概是听到了他的动静，韩信转过身来，恰好吐出一口烟，烟迷李白的视线，也遮盖了韩信的眼神，让人看不清那双眼睛里究竟盛着什么样的情绪。
李白闻着这股熟悉又呛人的味道，觉得自己烟瘾又犯了。
“要来一根吗？”韩信抬起手又吸了一口，不尝试都不知道，烟原来是这么美妙的东西，在熬不过来的时候可以救自己一把。
李白“嗯”了一声，把杯子放在窗台，接过韩信手中的烟借了他的打火机点了火，和他一起站在窗台上抽了起来。
“你又开始抽了？”
李白刚想回一句“你不也是”，他转过头却看到韩信目视前方，四周除了别家亮起的灯火，一片漆黑。李白不知道韩信究竟在看些什么。恍恍惚惚间，面前的这张侧脸和他记忆中睡梦中的脸完完全全重合在了一起。
他看着韩信熟练地在烟缸中掐灭烟头的动作，好像又和多年前的夜晚重合。
那个时候，他的爸爸刚走。他受不了家里突然少了一个人，人家都说他桀骜不驯，但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把珍贵的温柔给了他喜欢的人，正如他父母，正如韩信。
越是不轻易表露出自己的情绪，压在心里就越是难受，但是他也不想让妈妈让韩信担心，他表现得很坚强，用呛人的烟来驱逐内心的那份酸涩。
那段时间，他甚至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韩信。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就这么和韩信继续下去，因为他不知道他柔弱的妈妈在失去丈夫后，再得知他的儿子喜欢上了男人后能不能撑得住。
但就在他深陷泥潭的时候，是韩信拉了他一把。
那同样是一个夜晚，他趁韩信洗澡的时候在阳台偷偷抽烟。好像韩信不知道，他就能骗得了自己。但他又何尝不清楚，满身的烟味韩信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点燃的第一根烟，还没来得及送进嘴，就被一只手夺了过去。韩信这人看上去像个不良少年，但抽烟喝酒他从来没干过，倒是他，嗜酒，甚至还学会了抽烟。
被拆穿的李白也不急，不紧不慢问了句：“你不是在洗澡吗？”
韩信没有回答他，眼神有些凶。他拿着烟，想也不想在手臂上掐灭。烟没了，空气中却还飘着烟味，隐隐掺了一股烧焦的味道。
这下李白真的急了，他不管手里的烟盒和打火机掉在地上，抓过韩信的手臂，看着那个被烫红的散着烟灰的圆点，“韩信，你疯了！”
韩信随意地把掐灭的那支烟丢在地上，他一把搂过李白，李白这才发现韩信的眼尾是红的。
“对，我就是疯了！”
说完，韩信就吻住了李白那张说不出什么好话的嘴。吸完烟的嘴是哭的，但韩信的嘴却是甜的。在唇舌的肆虐间，在这份甜中，李白好像渐渐寻回了一丝理智。那些压抑在心中的情感在这个吻中得到了释放。
韩信重重地擦去李白脸上的泪水，“你以后还是再敢抽一次，我就掐一次。一条手臂废了，我还有一条。两条手臂都废了，我还有腿。”
李白主动吻了上去，他紧紧勾住韩信的后颈，他终于明白，韩信才是他戒不掉的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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