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馒头

心里长出棉花糖,想给你一个甜蜜蜜的拥抱。

【曦瑶情师/19:20】梅花落雪




先圈圈同组的柒柒 @珺柒 


质子蓝大x皇子后成为皇帝瑶










『何时杖尔看南雪,我与梅花两白头。』






【壹】




那一年腊月,也是这般景象。空中飘着鹅毛大雪,夹着寒冽的北风刮来,坠在石子路上,落在枝头上,盖在鲜血般红的梅花上……



一位白衣少年由护卫军领着在雪地上慢悠悠地走着,他肩上披着厚重的同样是白色的大氅,几乎是要与这片雪地融为一体。


这场雪已下了一整天,一脚踩下去,半个鞋面都能陷进去。



远处燃起的宫灯将黑夜染红了一半,繁多的宫灯映照出少年姣好的容颜,他抿着唇,任由片大的雪花砸在自己脸上带来刺骨的冷意。


他沿着宫道,朝那座华丽宫殿走去,即将使自己钻入危险重重的囚牢。



他抬头望了眼这漫天白雪,不知这场雪,是不是为了掩埋肮脏和野心?



凛冽的寒风持续不断地刮着,护卫军的嘴皮不禁打起了哆嗦。其中一位忍不住踹了踹少年的小腿,怨道:“还不走快点!让爷陪你在这受冻吗!”



那年的雪尤其的凉,少年被那一脚踹得踉跄着摔进雪里,其额角暴起的青筋被一条素白抹额完美地遮挡。


他双手握紧,掌间化成一团冰渣的雪冻得他十指通红,他咬了咬下唇,耳边是护卫军肆意的嘲弄,他默不作声将这份屈辱咽下。



笑得够了,护卫军又是一脚,“我说,蓝大太子,你这是要趴到什么时候去?别耽误了爷喝酒!”



少年爬起,随意抖了抖大氅上沾上的冰渣,随即嘴角扯出一抹笑,“芳菲殿就在前头,余下的路曦臣认识,不劳烦各位大哥了。”



距离芳菲殿仍有一丈,但蓝曦臣仍觉一股热浪袭来,带走身上的几分冷意。但余味,却是比这腊月更为冰冷。



他听见站在殿前的太监喊道:

“姑苏太子,蓝曦臣觐见!”



他知道,他真正沦为了“阶下囚”。

一名可以任人嘲弄的质子。





【贰】




皇宫里的生活本就艰难,更别说一个质子是如何在这深宫中苟延残喘下来。


区区一年,姑苏君王为蓝曦臣置办的那些东西隔三差五地被宫女太监们顺走,也就只有那只从未离身的白玉洞箫保存完好。



入兰陵皇宫的第一年,是蓝曦臣最累的一年。


他要学会如何笑颜面对那些冷嘲热讽,要隐藏起自己的抱负只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也要忍受着,一旦边境发生冲突自己便被押进湿冷地牢的日子。



但有一人,撑着蓝曦臣,度过了这最艰难的日子。



好巧不巧,他也是太子。和蓝曦臣一样,是一位身心皆不能由衷的太子。



除了宴会上短暂而匆忙的几次会面,蓝曦臣认为,那一次应该是属于他们真正的初遇。



那天,恰是雨过天晴,空气中处处弥漫着清新的气息,还夹杂着几丝百花盛放的诱人香气。


皇宫里的一切,都好像被蒙上了一层薄纱,叶尖悬着的水珠似是薄纱上镶嵌的金丝闪着其独特的光。



许是天气实在太好,又或许是这层迷朦的薄纱一时给了蓝曦臣遮挡冷嘲热讽的错觉。


他第一次,离开了那位虚情假意的君王给他安排的阴冷的宫殿。



刚踏入御花园,他就听见那些异常熟悉的嘲弄。

只不过,这一次“攻击”的对象,不是他这个异国质子。

而是,那位八面玲珑的兰陵太子。



“哟,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太子殿下嘛。前些日子在学堂上可是出尽了不少风头啊。”


“出尽风头又如何?左右不过是一个卑贱宫女所生,难不成四弟你真觉得父皇会让他继承大统?”


“要我说,你们也别当回事。不就是多答了几道题,得了先生几句夸赞,你看父皇可是赞赏他了?”

“……”



百花簇拥着的那条石子路,三四人带着七八名太监宫女将身穿淡黄衣袍的少年拦下。



蓝曦臣的脚步很轻,被那些皇子的恶语轻而易举地掩盖过去。


他瞧见那位太子殿下不为所动,嘴角始终噙着浅浅的笑意。


那抹笑意,像是揭开薄纱,直击自己的内心。



“父皇日理万机,自然是没有功夫询问过多。今日天气适宜,小弟在亭中已备好了新鲜瓜果,不知哥哥们可有兴趣?”

太子说话间,微伏着头,不多不少,既不显得高傲也不失了身份。



几人轰轰烈烈地来,也是轰轰烈烈地走,期间又免不了逞几句口舌之快。



蓝曦臣自是以为那位太子殿下事不会想从自己这里沾上什么腥味的,可偏偏他就携着鸟语花香,一步步向自己走了过来。


瞧着面容,应比自己小上几岁,自然也就矮上些许。


他束着简单的发冠,发后还有两条同色系的发带,随着他的步伐在空中蜿蜒出好看的弧度。



他在自己跟前几步站立,笑道:“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把素不出门的太子殿下都引来了御花园。”

他微仰着头,瞧上去有些乖,眼睛闪着亮光。



蓝曦臣心中有所动容,却还是后退一步拉开彼此间的距离,然后倾身作揖:“太子殿下莫要打趣曦臣了。”



他眼里的笑意更甚,胜过石子路旁盛放的花朵。

“今早备的瓜果实在是有些多了,不知太子殿下能否赏脸一同去偏亭一叙?”



兰陵太子的好意自是不能拂,蓝曦臣笑着应允的同时心中不免感慨,这位太子殿下果然是细心入微,八面玲珑。



与他交谈的半个时辰,似乎是蓝曦臣在这异国皇宫中度过的最快乐的时光。





【叁】




自御花园的那次畅谈之后,这座阴冷的偏殿常常能迎来太子殿下的大驾光临。


久而久之,蓝曦臣竟也不觉得这宫殿简陋了。



说来倒也是巧合,这座宫殿叫做金虹殿,曾住着一位倍受宠幸的贵人,因雨过天晴后檐上出现了一道彩虹,便取名为金虹。


但彩虹这般的美景仅是一瞬,那位集千万宠爱于一身的贵人于一朝一夕间跌落尘埃。


这座宫殿便荒废至今。



而那位同他交好的太子殿下,恰好是金氏,唤金光瑶。


一名异国质子和当国太子殿下的友谊听起来就是荒谬不堪,大约这份简单明了的美好也会如雨后彩虹和帝王的宠爱一般转眼泯灭吧。


如此想来,这座宫殿,确是应景的很啊。



蓝曦臣正念着那位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果真携着几片晶莹雪花越了门限迎面走来。


他的双颊和耳尖被风吹得微微泛红,进屋后便忍不住搓了搓发僵的双手,瞧着甚是乖巧,惹人疼爱。



“怎不带个暖炉再出门?”

蓝曦臣瞧着心疼,连忙送上一杯热茶。



金光瑶笑了笑,双掌将素白茶杯轻轻裹住,“出门着急了些便忘了。其实也没有那么冷,这不还有曦臣哥的热茶吗?”



“下回可不能再忘了。”



金光瑶捧着茶杯小心地呡了一口,点头道:“嗯。”



 一杯热茶下肚,回暖了不少。金光瑶正打算解下大氅却被蓝曦臣半途拦了下来。

“阿瑶还是穿着吧,屋里冷。”



“哪里冷了?方才饮完这杯茶正觉得热得慌呢。”


蓝曦臣见金光瑶仍固执滴解开系带,心中某个地方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


“不过说起冷,我恰好带了些煤炭过来,想着前两日落了初雪气温怕是低了不少。”



适才那块砰砰跳动的地方又好似蓦然空了一块,死命地往下陷。


分明是在冬季,分明派发下来的那些煤炭早就被宫女太监们拿了个精光,但蓝曦臣仍觉着有股暖意由内而外散发。



“阿瑶还是一如既往地体贴啊。如此这般我也不知要如何为报了。”似是想到了什么,蓝曦臣再次开口:“不知初雪泡得茶阿瑶可有兴趣饮上一杯?”


金光瑶拨了拨桌上的空茶杯,小茶杯咕噜咕噜转了起来,“自然是有的。”



然太子事务繁忙,他这位“假”太子也没有本事将“真”太子留下。但这段忙里偷闲得理我的快乐却是真真切切的。


只不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一时也分不清了。





【肆】




时间,一晃而过。

蓝曦臣在兰陵已熬了五年。



又是一年腊月,这年的雪下得和蓝曦臣刚至兰陵的那年一样大。鹅毛般的雪花无情地堆积在傲然独放的朱红梅花上,把枝丫都压沉了些许。



芳菲殿却将天气置之不顾,歌舞依旧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蓝曦臣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呡了一口,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最是讨厌这样觥筹交错的场合,兰陵皇帝、官员以歌舞为乐,也以当众嘲弄异国质子为乐。


更何况近来姑苏发展不错,新推行的国策让姑苏的整个国力提升了不少,再加上进供的天子笑所需的银两翻了翻,轻而易举地点燃了那位的怒火。



蓝曦臣用指腹轻轻磨了磨杯沿,今晚必是个难熬的夜晚。



想到这,蓝曦臣便不由自主地向对面看去,金光瑶恰好也朝他看来微微一笑。


心中的那些忧虑不安在那么一瞬全然尽失,有种情绪在心间盛满了溢出。



一舞尽,殿内响起了不疾不徐的掌声。虽舞得好,但看得多了,便也觉得平庸。


众人以为舞姬要退下的时候,最上头的那位却开了口:

“好,好!跳得好。如此舞姿没有配乐怎行?寡人记得泽芜殿下吹得一手好箫,不知能否给寡人助上一兴啊。”



虽是询问,却是不容拒绝的口吻。


大多数人都换上了一副看戏的嘴脸,“泽芜殿下虽是质子,但怎么也是太子啊,为一个小小的舞姬伴奏,岂不是降了身份?”“一个被丢弃的棋子,要什么身份,能为皇上取乐是他的福分!”“……”



席间热闹非凡,蓝曦臣却是不恼不怒地站了起来,取下身侧的白玉洞箫,“能为皇上助兴,乃是曦臣的福分。”



这一手箫吹得是婉转悠扬,曲尽仍觉得余音绕梁。大部分人被这位异国太子夺了视线,那位舞姬的舞却是没多少人欣赏。



“爱卿的舞姿果真是超尘脱俗。”金光善绝口不提蓝曦臣箫吹得如何,方才镇住的气氛一时之间又变得百般讥讽起来。“寡人看泽芜殿下和爱卿配合得天衣无缝。泽芜殿下如今也是及冠之龄了吧,不如寡人在此为你指上一门婚事,如何?”



蓝曦臣将白玉洞箫别回身侧,“不劳皇上费心,曦臣目前暂无娶妻的打算。”



蓝曦臣话音刚落,那位跪在地上的舞姬却是率先开了口:

“请皇上恕罪,兰陵何人不知泽芜殿下是一介质子,若嫁了他必得百般指点,奴婢不愿。”



殿内先是沉寂了一会儿,然后接二连三的嘲笑而出。



金光善心情甚好,“既然爱卿不愿,便就此作罢吧。”





【伍】




宴席没过多久便结束了,蓝曦臣正打算回去的时候却被一人在殿外拦了下来。


“泽芜殿下在宴会上拒绝父皇好意的原因,本王知道。那位舞姬的长相平平,自然是入不了我们泽芜殿下的眼。本王府府内的奴婢容貌身姿皆可,哪日本王挑几位送到金虹殿。”


“不过,美人们愿不愿意跟随本王就不知了。”



金光瑶出殿的时候,恰好撞见金子勋刁难蓝曦臣。


他快走两步至蓝曦臣跟前,“子勋,既是美人,自己留着岂不更美?”



“金光瑶,你出来凑什么热闹!”金子勋咬牙切齿道。



“不是我凑热闹,方才在殿内曦臣哥不也说了自己没有娶妻的打算了么?子勋便不要强人所难了。”



“本王强人所难?金光瑶,你倒好。和一个质子称兄道弟,好大的面子啊!”



“兰陵姑苏素来和睦,称兄道弟又如何?”



“不如何,只是想着一个贱逼生的种和一个质子,倒也是极为相配啊。”金子勋转了话题又道,“泽芜殿下也在兰陵做质子也有五年了吧,想必对兰陵的规矩也是烂熟于心了。”



蓝曦臣旁跨一步,同金光瑶并排,“烂熟于心不至于,略知一二还是有的。”



“既然略知一二,兰陵可没有佩戴抹额的习惯!”说罢,金子勋抬手便朝着蓝曦臣额间的那条云纹抹额而去。



蓝曦臣还未来得及后退,金光瑶再次挡在了自己身前。

“子勋,不得无礼!”



“无礼?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拦本王,究竟谁更无礼!”



“子勋!你我都知道这两年姑苏国力日益强盛,即将赶超兰陵,近日姑苏更是招兵买马,你以为是为何?曦臣哥好,两国表面的友好就能继续维持,你若为难,也许明日两国便兵戈相见!子勋,你向来能辨是非,不用我再说了吧。”



后来金子勋甩了甩衣袖怒气冲冲地走了。



芳菲殿人本来就走得七七八八,现在这么一闹,殿内殿外几乎也只剩他和金光瑶二人了。



“多谢阿瑶出手解围。”

“你我不必道谢,再说就算我不出现,曦臣哥哥定有法子解决的。”



借着芳菲殿内殿宫灯,蓝曦臣瞧见金光瑶的神情转为严肃,他朝四周瞧了瞧,见无人才开口:


“曦臣哥,你想回去吗?”

“若你想,我便助你。”





【陆】




后百凤山围猎,金光瑶设计让金光善中箭,君王性命危在旦夕之时,金光瑶趁乱将蓝曦臣送出兰陵。



却不想半途被金子勋发现,金子勋以金光瑶性命要挟蓝曦臣,其放不下在御前侍奉的金光瑶,便折回了百凤山。



金光瑶似是早有预料,陷害金子勋为夺皇位谋害君王,又在给金光善的汤药里掺了一味药,身为太子,他顺其自然地即位。





【柒】




兰陵的冬日多雪,那日,又是零零散散地落了下来。



修葺过金虹殿简约优雅,院中也多了两棵从别出移来的梅树。蓝曦臣看它们开得正好,清早便折了一枝置于屋内,免得受冰冷之苦。



他正擦拭着白玉洞箫的时候,殿外便响起了声音,说是皇上想念他的箫声,引他过去一叙。



自从金光瑶即位,两人见面的时间变不如往日那般密集,如此一想,竟也有半月没见着了。



芳菲殿还是那般模样,他在殿外就瞧见金光瑶伏在案上批阅奏折,叠了好几摞。



“瞧阿瑶这幅模样,昨日定又是连夜批阅奏折了。”蓝曦臣话语中透出几分心疼。



“要处理的事务实在太多,我又怕自己做不好,便只能出此下策了。”金光瑶放下笔,起身迎了上去。



“阿瑶做得已经足够好了。”



金光瑶笑了笑,“先不说这个,昨日给曦臣哥送去的新茶可是喝了?”



“自然喝了,好茶。”



“曦臣哥喜欢就好。”



“听总管说,阿瑶今日唤我来是想念我的箫声了?”



金光瑶轻轻瞪了蓝曦臣一眼,“太久未见曦臣哥了实在惦念得紧,这不捏了个借口。当然,曦臣哥的箫声我也是想念了许久的。”



后来蓝曦臣想,所谓忙里偷闲,大抵就是如此吧。





【捌】




日子过得很快,马上便迎来了蓝曦臣在兰陵的第七个年头。



兰陵在金光瑶的带领下再次恢复了强国之位,姑苏那边一直是虎视眈眈。蓝曦臣的处境变得越来越尴尬。



蓝曦臣记得,那日金光瑶刚上完早朝就迎着风雪来了金虹殿。


恍惚间,想起六年前,金光瑶披着大氅进入金虹殿的模样。好似有什么东西变了,又好似什么也没变。



他进门后的第一句话便是:



“曦臣哥,你可记得,我应允了你,若你想回姑苏,我便助你。我今日再问一句,你想回去吗?”



后来蓝曦臣毫发无伤地回了姑苏,两国僵持了七年的冷战就此划上了句号。



只不过,日后相见,便不是想见就可见着了。



再往后,蓝曦臣听闻兰陵君王擅自放质子回国,群臣大怒。朝堂逼宫,一朝君王就此陨落。





【玖】




这年冬天,姑苏难得飘了雪。



蓝曦臣拄着拐杖走在院中,连夜的雪叫整个世界都变了模样。他慢慢往前走,一脚半个鞋面都陷了进去。



他看着天空落下的片大雪花,一点一点将枝头的梅花吞噬殆尽。



不知何时,他和这梅花一样,竟白了头。



不同的是,梅花是因雪而白。



而他,是因愁而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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